作文

冬夜里的等待

冬夜里的等待

发布时间:2015-08-28 23:07:48阅读:

  偶尔,彳亍在人流中,看着来往的人群,他们的脸上有着不同的表情,有着不同的气质,似乎也因此而显露出不同的人生。这些桀骜而孤独的生物,怀着对人生的追求和执念,衣锦夜行。

  总是认为,生命所给予我们的物质与享受,都是等分的。关键在于如何去利用它。生命即使再脆弱,也要学会生活。

  一年春夏秋冬,已过去三个季节,新年前的一个礼拜,总是有种令人窒息的味道。

  寒风一点儿也不留情面,肆意地扎在脸上,生疼生疼,还硬要往衣服的任意一个缝隙里钻,才刚出门,本身就裹得严严实实的我,又一次把脖子往里缩了缩,手插进了口袋,眼睛是最耐寒的,留在寒风中观望着四周的一切。哦,春节的气氛已经愈来愈浓郁了,商店的落地窗户多多少少画了点红彤彤的东西,十分耀眼。

  大街上灯火通明,想必肯定是连寒风也吹不尽的繁华吧。

  手中拎着刚买的耐克鞋,踏出开着暖气的专卖店,一股冷风扑面而来。心里空虚地满足着,打算回家,先喝口热茶。

  凛冽的寒风中,他在马路旁弯着腰——他,是一个擦鞋匠。

  低低的板凳,身旁陈列着几个不同刷子,颜色各异的鞋油和各种形状的鞋底——哦,还有一只破破的收音机,沙哑着声音正艰难地吐着几个新闻。

  来往注意他的人不多,即使看见了,谁愿意坐在寒风中让他们擦鞋呢,最多,只是拿来一双需要修理的鞋,算是照顾照顾他的生意,放下后,匆匆离去。只剩下他的目送。目光中有些许感激。他和他们并坐成一排,偶尔互相谈笑几声。他们只是最简单的生意人,看着同伴受到需要修补的鞋子,眼睛里似乎有着一丝复杂的情感。

  鞋匠,穿得很臃肿。耳朵上戴着耳套,头上是一顶现在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军棉帽,身上还披了件肥大的绿得发黑的军用大棉袄,大概是跟我爷爷奶奶那个时代的差不多,而唯一没有任何防寒措施的,就只剩下那双手了。他们停滞在风里,逆行在夜色中。

  他坐在小凳子上,眼睛看着灯火通明的雅戈尔专卖店,出入红地毯的贵妇老爷。命运弄人,可能是一场意外让他永远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走路。左脚肿起,奇怪地向里拐,蜷缩在一只破旧的皮鞋中。或许他在想,如果我能想别人那样走路,我应该可以找份好一些的工作,现在应该在和妻子儿女一起吃饭看电视,而不是只有一只收音机。

  刺骨的寒风像是想要将人吞噬。

  风,吹走了几个空着的鞋油盒。盒子翻滚着身子,踉跄地滚在一个刚从雅戈尔里出来的顾客脚边。那人皱了皱眉头,整整衣领,厌恶似地将它踢开了。

  鞋匠哈哈手,吃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,向那人笑了笑,似乎有些歉意。这是徒劳,那人并没有看见弯着腰的他。回应他的,只是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。缺陷的左脚支撑不了多少重量,他跛着脚摇晃得厉害。臃肿的大衣使他弯腰很吃力,风有着闹人的性子,一吹,将盒子又甩出去好远。他踮着脚和风“赛跑”。这一幕似乎充满戏剧性,他走一步,鞋盒飞一步。最后索性他跨出一大步,将盒子踩在脚下,又颤巍着拾起那个鞋盒。我帮他追回剩下的几个递在他手上,他抿着干裂的嘴唇连忙向我点头笑笑。他将踩扁的鞋盒折成原来的方形,放进行囊里。我回头看看他,他又踮着左脚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到小凳子上,用手敲敲左腿,继续等待着什么。猛然之间,我觉得手上拎的袋子变重了。

  很疑惑,他们得到了什么?冬季路边昏黄的灯光?

  他被生活的规则驱逐,跛着脚,寻找出路。几天后我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再次路过那里。他们坐过的地方一片空寂。整个城市都是寂寞着的,街上已没有灯火通明,只有漫天的烟花和满地的爆竹残屑。真是奇怪,城市居然随着他们的停歇而安静了。

  我站在冬外看冬,我不是诗人,无需浪漫地臆想;我不是思想家,无需根本地看待生活。只是朴素地看着春去冬来,然而,我看到的是:冬夜,并非生命的断章。